砰砰砰砰砰砰砰!
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!
睿颖惊慌失措地举高手机照向大门,骇然发现门把竟正被人疯狂扳动,在两道激烈的声音中又掺杂了教人毛骨悚然的喀喀细响。
睿颖再也顾不上门外的人会不会发现自己,她使劲将一个五斗柜推到门口,但那柜子真的太沉了,短短一小段距离她就推得满脸通红、手臂发酸。
铁门不再被砸,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哐哐声,就像是有人疯了般地用身体撞门。
“走开、走开!我报警了!”睿颖拔高声音威吓,不让尾音出现颤抖。
“嘻嘻⋯⋯呵呵⋯⋯”诡异的笑声阴风般拂进屋内,如同在嘲笑她的虚张声势。
那根本不是什么女人,而是一个男的!睿颖心头惊骇,身子里的热度一丝丝地被抽掉,她觉得冷,从手指到脚趾都哆嗦起来。
“你回头了⋯⋯嘻嘻,你回头了⋯⋯把门打开,打开!我要进去!”那道声音笑得既亢奋又歇斯底里,狂暴的砸门声一声接一声地回荡于阒寂的半夜。
睿颖掐着掌心,死死咬住下唇,不这样做她定会抖得像筛糠一样。自己什么时候回头了?睿颖拼命回想。
电光石火间,她突然倒抽一口冷气。
她想起来了,就在回到公寓时,她听到小萌父亲的叫唤,想也不想便转过头!
睿颖踉跄地连退好几步,当时在场的只有她与小萌的父亲,楼梯间也没有监视器,门外的人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?
一个可怖的想法骤然窜上心头——外面的,真的是人吗?
睿颖打了个寒颤,把嘴唇咬得更重了,硬是把快要冲出喉咙的哽咽逼回去。
不能哭,不许哭,要想办法。
如果110无法拨通,那叔叔的电话呢?
睿颖抖着手机按下岳十仲的手机号码,不断在心里呼喊“快接快接”。
下一秒,她的血液像在瞬间冻结,手机咚地掉落在地;与此同时,还有机械性的女音从手机里传出来——
“对不起,您拨的号码是空号。”
睿颖不敢置信地看向地上的手机,那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,在她心底掀起惊涛骇浪。那串数字她烂熟于胸,怎可能会是空号!
她记得叔叔温和的笑,对她关怀备至的照顾,会宠溺地揉着她乱翘的头发,只要她晚睡就会板起脸假装严肃,还会替她准备早餐,每一次的家长会从不缺席⋯⋯
睿颖眸子越睁越大,整个僵在原地、浑身发冷,抖得好似秋天的最后一片落叶。
猛烈的砸门声震动着客厅,她却像是什么也听不到了,脑中只剩余那一个个让她恐惧的问题。
为什么她会把叔叔不断地出差当作常态?为什么她与叔叔只剩下微信之间的联络?她以为的老家呢?她竟也想不起那栋屋子在哪里!
睿颖脸上血色褪去,眸子黯淡如灰烬里的残火,张着嘴,仿佛有东西堵住她的喉咙、肺部,不让她呼吸。她头痛欲裂,难受得不行,但只是盯着那扇自她搬来后从没有打开过的房门。
那是岳十仲的房间。
很多事情只要细想就会发现与她过去的记忆不符,但她却像被蒙蔽一样,竟没有起过丝毫怀疑。
睿颖如同溺水的人终于浮上水面,急促地喘着气,她瞪着紧闭的门扉,目光灼灼,巴不得可以瞪穿它。
这间屋子是谁租给她的?这个房间住着谁?又是谁每天与她传微信?
睿颖视线下移,落至磨石子地板上的手机,她抿紧嘴唇,弯身捡起,空着的另一只手握拳又松开好几次,让手指不要颤抖。
她点进与岳十仲的聊天窗口,开启语音通话。
相较于之前传过去的讯息都要好一段时间才会被已读,用微信拨出去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。
“你是谁?我叔叔呢?”睿颖高声质问。
从手机里传出的是一串怪异的尖笑声。
“嘻嘻⋯⋯嘻嘻⋯⋯哈哈⋯⋯”
以及,与门外之人所说、相同的一句话。
“你回头了⋯⋯把门打开,打开!我要进去!”
睿颖寒毛根根竖起,她快速挂掉这通电话,心脏怦怦狂跳,好像要从她的喉咙跳出来。她把手机塞进口袋,目光再次盯向岳十仲的房门。
她往前走了一步、两步,停在门前,握住门把一转,是锁上的。钥匙不知道被藏在哪里,或许是被带走了,但是没关系,她会想办法拆了这扇门。
睿颖闭上眼,深呼吸后再睁开眼时,眸子里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。
她打开客厅的灯,从柜子下层翻出铁锤,冲回房门前用力砸下!
咚、咚、咚!
睿颖砸得又狠又重,一时难以分辨究竟是门外还是屋里的声响大。
一连砸了好几下,白色木门终于被砸出一个洞,她扔开铁锤,把手伸进去解开门锁。
喀,破损的房门被打开,亮白的光线泼洒进房间里,即使无法完全照清,但已足以让睿颖看清楚房内景象了。
房里什么都没有,空空荡荡,连墙壁上都是光秃秃一片。
这是一间空房,像是许久没有沾染上生活气息,只有萧瑟与冷清,而这股冷意也渗进睿颖的四肢百骸里,让她再次颤抖起来。
眼前一幕带来的冲击让她摇摇欲坠,一直克制住的恐惧终于被点燃,轰地炸开,睿颖失控地尖叫起来。
“啊啊啊啊啊!”她眼眶通红地瞪着空无一物的房间,她什么都设想过了,就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迎来这样的状况。
电话是空号,房间没有残留任何线索,她无从下手、无从找起,她的叔叔如同不存在这个世界,只是她空想出来的。
睿颖捂着脸蹲在地上,压抑的哭声从指缝渗出,肩膀一耸一耸,但很快地,她咬住嘴唇,哭声渐渐微弱下来,她注意到客厅突然变得安静。
然后是喀哒一声,在寂静的屋子里,这个细响仿佛被放大无数倍。
残留在脸上的泪水是烫的,但睿颖的身体却冷了起来,那个声音她很熟悉,就像她平常回家拿出钥匙打开红铁门时会发出的声响。
她心脏咚咚咚地急速跳动,脸色苍白,匆匆捡起铁锤站起身,走回客厅里,在炽白灯光的照耀下,一切动静无所遁形。
嘎吱,嘎吱——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,推得缓慢,但五斗柜确实在一寸寸地移动。
睿颖骇得浑身打颤,寒意像一条条荆棘勒紧她的骨头。
她该怎办?躲起来,能躲去哪里?还有哪里的门更厚、更坚固?
睿颖六神无主,心急如焚,目光快速环了屋子一圈。
岳十仲的房门已被她破坏,她自己的房门看起来同样单薄,对方既然连五斗柜都能强硬推开,力气该有多大?
心念电转间,睿颖看向厨房。
那里有个对外的小阳台,如果她能想办法爬到隔壁阳台⋯⋯她眼里微微迸出希望的光,当下就要往厨房跑去。
铃铃铃铃!
刺耳的铃声猝不及防地响起,睿颖瞬间被钉住脚步,她惊疑不定地瞪着茶几上的电话机。
接?或不接?
嘎吱,嘎吱⋯⋯木门被推得更开了,她能看见攀在门边的白色手指。
睿颖咬牙拿起话筒,还没贴上耳边,一道略尖的少女嗓音急迫地冲了出来——
“回去房间!快回你房间,锁上门!”
“小鱼?小鱼,是不是你?”睿颖像是抓到浮木的溺水者,紧握住话筒,忍不住逸出一声哭腔。
“绝对⋯⋯不要⋯⋯开⋯⋯门⋯⋯”
小鱼的声音变得模糊又断续,像收讯不好的广播,还掺杂着好几个刺耳的单音,在尖锐的“叽”一声后戛然而止。